1948年4月9日,刚刚离开陕北准备前往西柏坡的毛主席一行,在五台山上被大雪挡住了去路。
暴雪天走山路是很危险的事,当他们抵达五台山区海拔2800多米高的鸿门岩上,越过一个山坳时,主席的车突然开始往下滑行,一直滑到了悬崖边上。好在司机周西林临危不乱,死死地踩着刹车,汽车这才在掉下去之前停了下来。
很明显,接下来的路就不能坐车走了。毛主席从车上下来后,大家来到车前一看,发现汽车的前轮都已经越过悬崖边了。
将汽车拖回来之后,毛主席和先一步抵达的周总理一起,互相搀扶着迈雪前行,他们翻过高峰,顶着风雪来到了台怀镇,住宿到了塔院寺方丈院内。
主席下榻的地方是方丈院屋东阁间,屋子内只有一座炕,一张木桌,一把椅子。在桌子上面摆着一个砚台,一个笔筒。在桌子和炕之间则是一个放着铜茶壶的取火盆。
盖着军被,半躺在床上毛主席,听着外面呼啸的寒风,揉揉眼睛,放下了手中的书。
对于五台山这座佛门圣地,毛主席可谓“心向往之”已久了。不知道多少文人骚客在山上留下墨迹,为五台山增加了厚厚的文化底蕴。
毛主席幼年时也曾深受佛教文化影响,主席前面曾经有两个哥哥,结果全都夭折了。主席的母亲经常带着年幼的他去寺庙里面烧香拜佛,祈求一生平安。也正因此,毛主席对佛教文化一直有着很深的兴趣。
不过,对文化感兴趣并不代表就信佛,毛主席长大后就不迷信宗教了,他曾说:“你磕多少头,穷人还是照样受苦。”
“有时间了,可以去参观参观这里的寺庙。”
抱着这样的想法,毛主席进入了梦乡。
“三春鸟”
4月10日的早晨,五台山上清空万里,白雪点缀着的寺庙,别有一番美景。
毛主席吃过早饭之后正打算先批阅一会儿文件,一名工作人员突然走了过来,说道:“主席,你看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五台山,大家都想出去看看,不知道主席您愿不愿意去见见群众,了解下本地的风土民情?”
毛主席听后先是一愣,然后笑呵呵地指着他说道:“你们这些小鬼,‘激将法’用得真好,那我们就一起出去走走吧。”
毛主席刚走出房间,就发现周恩来、任弼时正和当地的干部、塔院寺的方丈、沙弥站在院子里面等他。他顿时反应了过来,原来恩来已经猜到自己一定会答应游览五台山,事先做好准备了。
毛主席跟两位僧人还完礼后,眼见他们穿着单薄还没戴帽子,关切地问他们冷不冷,得到否定的回答后说道:“麻烦你们了,我们来参观五台山寺庙,向你们请教。”
僧人自然知道主席的身份,只见那方丈赶忙谦虚地答道:“不敢,不敢。出家人只是在此多待了几年,见识不广,请原谅。”
“能者为师嘛。”
一行人说说走走的从东口离开了塔院寺。毛主席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墙上贴着一副对联:
劝君莫打三春鸟
子在巢中盼母归
毛主席知道,这对联改自白居易的《鸟》,他默念了几句之后觉得颇有意境,随口问道:“这对联是谁写的?”
“乃老衲所为。”
方丈的话音刚落,毛主席就点了点头,说道:“这对联不错,当广为宣传。我们不是和尚,虽不从佛家慈悲放生的立场出发,但应知道自然界里面的三春鸟是捕捉害虫的,保护农作物和树木的益鸟。”
缺了脑袋的“弥勒”
走着走着,一行人来到了十方堂的大殿。
十方堂建于清代,主要是专门招待外地来山上的喇嘛的。
刚进门,毛主席就看到几个穿着喇嘛服的僧人在里面整理着什么东西。走近一看,原来都是一些残缺不全的明清时期的藏经。其中一名喇嘛见到毛主席一行后,主动停下工作过来和方丈交谈。经方丈介绍毛主席了解到,这位年轻的喇嘛叫罗真尼玛。
毛主席对这个年轻的喇嘛很感兴趣,听他的口音觉得很耳熟,于是问道:“你是青海人吧?为啥子出家?”
罗真尼玛初见这位身材高大的的军人后有些紧张,眼见他说话和气,也放下了紧张,反问道:“你去过青海?你知道青海有多少座名寺吗?”
“共有两座,西宁的东广大寺和塔尔寺,对吗?”
罗真尼玛没想到这位军人竟然懂这么多,不禁佩服地点了点头。
毛主席低下头继续看着堆在地上的残破经书,若有所指地问罗真尼玛道:“这些经书损坏了,可不可惜?”
罗真尼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跟主席打起了机锋:“有生之物,有生就有灭,有形之物,有成就有坏。”
听到这里,毛主席接着问道:“那,打倒蒋介石可不可惜?”
罗真尼玛被毛主席的这番话吓了一跳,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他旁边的一位老喇嘛一听这话,就猜出毛主席的身份绝对不一般,肯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担心罗真尼玛说出什么“犯忌讳”的话,走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袖。
得到提醒,罗真尼玛跟毛主席行了一礼,然后就继续闷头整理佛经了。
毛主席和罗真尼玛的一问一答看似没头没尾,其实涉及到了深刻的哲学道理。罗真尼玛信奉佛法,能解释事物存在的相对性,却解释不了新事物必将取代旧事物,正义必将战胜非正义的客观规律。
也正因此,一直不怎么说话的任弼时看毛主席把人家小喇嘛问得哑口无言,笑着开口道:“你出的这个题目,倒不如问你自己呢!”
“我就是想听听出家人对时局的看法,你听这个喇嘛说的话,很有些哲理呢。不过,我是不要信奉佛教了。”说着,毛主席亲自动手帮着喇嘛们整理了些经书。
起身后,毛主席在大殿内转了几圈,却意外发现四大天王的背部不知被谁掏出了几个大洞,还有几个弥勒的脑袋不翼而飞了。
面前的这一场景让毛主席深感意外,问方丈道:“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阿弥陀佛,抗战时,五台山众僧曾保护抗日军民,不曾想引来日寇屠戮,寺庙也遭到了毁坏,这些佛像的损毁就是那时候造成的。”
老方丈的话让毛主席十分生气,他当即表示:“共产党允许宗教存在,对宗教实行保护政策,等将来全国解放了,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寺庙和文物。”
说着,他专门对陪同来的地方干部下达了保护、修缮寺庙和文物的指示。
天随人愿
走着走着,毛主席决定去灵鹫峰菩萨顶上看一看去。
想去菩萨顶要走108级石阶,毛主席在转战陕北期间不知道走了多少崇山峻岭,走这108阶梯如履平地。然而,老方丈就没那么多体力了,走了没多远就气喘吁吁地跟毛主席告罪:“老衲老矣,跟不上贵人的龙骧虎步了。”
毛主席也意识到了这一问题,跟他解释了自己能走这么快的原因。
之后,主席的步子果然慢了许多,饶有兴致地询问老方丈,鲁智深和杨五郎是在哪个寺庙里面出的家。
老方丈不愧是老方丈,哪怕是戏曲小说里面的人物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说鲁智深出家的山门是大文殊寺,就是现在的菩萨顶。
五郎杨延德金沙滩突围后,来到五台山太平兴国寺出家,躲过了一劫,现在人们就把太平兴国寺叫做五郎庙。
进入菩萨顶上大殿之后,毛主席笑着跟端坐殿中的弥勒佛打趣道:“胖师傅,久违了!”顿时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之后,几位领导人和方丈在大殿内坐而论道,分析佛教思想和马列主义思想的相近处。聊到最后,毛主席突然问方丈道:“你看,我们能取得胜利吗?”
“阿弥陀佛,天随人愿,一定能。”
毛主席对方丈的这个祝福很高兴:“好一个天随人愿!”
上上大吉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走到了当天的中午。周恩来看了看天觉得时间不早了,走到任弼时身边和他轻声交谈了几句,然后两人一起上前催促毛主席回去,吃完午饭就继续动身前往西柏坡。
毛主席还没说什么,还没有玩够的江青突然看到了显通寺的大雄宝殿,直接拉着毛主席就走了过去。周恩来和任弼时见状对视一眼,也跟着朝大雄宝殿走去。
大雄宝殿内香火鼎盛,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在殿内为香客解签。香客听得频频点头,看起来很赞同对方说的话。
待老和尚解完签后,毛主席走上前去,微微拱了一下身子,道:“打搅长老了。”
老和尚抬眼一看,一眼就看出毛主席气度不凡,连忙摆手道:“何来打搅一说,不知施主是想要求签,还是想要拆字?”
毛主席听后先是一愣,笑着表示,身为一个共产党员,他不信天命,也不信占卜,老僧盛情难却,就当是一场游戏吧。
说着,他从香案上拿起签筒随便晃了几下之后,从中抽了一支签出来。
看了签上面的字后,毛主席觉得意思挺吉利,直接将之交到了老和尚手中,请他解签。
老和尚双手接过后看了一眼签,挑了一下眉,仔细打量了毛主席的面相很久,然后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抽到的是上上签,此行必定平安无事,一生都上上大吉。”
是人都喜欢听好话的,哪怕毛主席并不相信这个,听老和尚这么说,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看来我的运气还是很好的嘛!”
说完这句话不久,毛主席又收敛笑容摇了摇头,他觉得老僧是看自己穿着军装,主动选择奉承自己。回想了一遍这一路的遭遇,他不禁跟身边的周恩来笑道:
“怎么可能平安无事,昨天上山时我坐的车子就因为失控差点直接从悬崖上掉下去,如果不是司机的技术好,好险把命都给丢了。”
说着,毛主席又回忆起了自己这50多年人生,尤其是长征前的那一段经历,觉得根本称不上什么“上上大吉”。这时,任弼时突然开口说道:“主席,当真了是不是?我们共产党革命几十年遭受挫折、失败、危难、屠杀,都不是一次又一次汲取经验教训,取得伟大胜利吗?”
听完任弼时的一番话,毛主席笑了笑,解释道:“莫当真,只不过是逗着说说罢了。”
自解完签后就一直在保持沉默的老和尚,听他们说完之后,又一次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愿佛祖降福于施主,心想事成。”
毛主席听得出,老僧这番话是真心的,答道:“谢谢您的好意。”
说着,他们一行人就转身离开了大雄宝殿。
离开
因为只有一上午时间,毛主席一行没能逛完所有的佛寺。感觉意犹未尽的江青问毛主席能不能看完寺庙再走,只要多待一天就行,要不然下次再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毛主席的态度十分的坚决,现在正值革命的重要关头,一刻也耽搁不得,如果不是这场大雪的话,他们甚至都不会在山上停留。因此他态度坚决地说道:
“你要是想看完寺庙,那最起码还要两个多月!可我们现在别说一天,哪怕半天的时间都没有了。回去吃完午饭后我们马上就下山!”
说着,毛主席带头朝着塔院寺的住所走去。
过了半个钟头之后,吃过了午饭的毛主席和众僧以及地方干部进行了告别,然后乘坐汽车,在两路骑兵的护送下离开了五台山,于5月26日安全抵达了河北平山县西柏坡村。
在这个当时默默无闻的小村庄内,毛主席部署了三大战役,为蒋家王朝的覆灭敲响了丧钟。
塔院寺内毛主席、周总理曾经留宿过的地方,在建国后也被开辟为了革命历史教育基地,这里也成为了当地必去的著名景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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