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中期,浙江省乌程县县衙。
本县的县太爷名叫干文传,延祐元年的二甲进士,平日里勤于政务,爱民如子。
这一日正在堂上处理公务,忽有衙役进来禀报,说有乡民前来报案。
所来乡民面色铁青,仿佛看见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
干文传急忙询问,这才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原来那乡民路过一片树林的时候,见到里面有大群的野狗争抢什么东西,便心生好奇要上去看看。
走进了仔细观瞧,这才发现,那群野狗争抢的,居然是一个已经烧得焦黑的婴儿尸体!
乡民当场吓得面无人色,急忙驱赶了野狗,便慌慌张张地赶来报案了!
干文传闻言大怒,自己治理之下,竟然出现如此恶性的事件,若不能抓出凶手,自己枉为一县之父母!于是亲自带队,严令彻查!
想不到干县令这一查,竟查出一桩奇案来!
最终在公堂之上,干县令见一母亲喂奶,怀中婴儿大哭着却不肯吃,因此断言:你儿子已经死了!就是烧焦的这具婴儿尸体。
那么,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让我们一一道来:
一、干知县破案
干知县接了案子,急忙率领三班衙役,赶往树林查验尸体。
树林中确实是一具婴儿尸体,看大小应该是刚出生不久,显然经过烈火焚烧,已然全部焦黑了。
饶是干文传见多识广,也看得心惊肉跳,赶紧命仵作收拢了婴儿尸体。只不过,单从这具焦黑的尸体上,根本查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但是干文传县令经验丰富,急忙下令手下的衙役们去整个县城走访,看看最近谁家生了孩子。
那个年代终究人口还是少,街坊四邻之间关系又相对紧密,谁家有什么家长里短的事儿,旁边的邻居基本没有不知道的。
以那个年代的人口基数,同一时期新出生的婴儿并不多,经过几天的走访调查,衙役们迅速锁定了目标。
这是当地一户姓张的人家,这张家也是个大户,算是远近闻名的富裕之家。
张员外本人读过几年书,也参加过科举考试,可惜没有中举,于是回家做了个富家翁,娶妻王氏,与王家也算门当户对,双方夫唱妇随,在街坊眼中十分恩爱。
美中不足便是两口子始终无有所出,结婚数年也没个孩子。
王氏心中焦急,到处求神拜佛看病抓药,各种法子都试过了,肚子却始终也不见动静。
妻子生不出孩子,这可愁坏了张富户,那个年代传宗接代是大事,若是没有子嗣,这万贯家财谁来继承呢?
张员外因此便萌生了纳妾的念头,可是此人又多少有些惧内,明着不敢跟王氏说,便偷着在外边纳了一房小妾,想要生个子嗣传宗接代,这小妾的肚子还真争气,没多长时间就身怀有孕了。
在那个年代,有钱人家养个小妾或者纳个外室都算不上是什么新鲜的事,更何况是正室夫人没有子嗣,更算上是合情合理了。
不过纸里终究包不住火,张员外纳妾的事很快就让王氏知道了。
王氏一知道此事,当场就慌了神,有心直接赶到外宅将那抢夺男人的小妾直接赶跑,维护她正室的尊严。
但却又不敢真的这样做,她生不下子嗣,已然犯了七出之罪,丈夫就算真休了她也是合法合理的。
如今如果真去了外宅哄走了小妾,到时候丈夫也必然不会饶了她。
可是王氏也忍不下这口气来,如果那小妾真的给丈夫生个儿子,将来必然会接回府中。
时间一长,自己正室地位只怕不保!就算丈夫不将那个小妾扶正,将来小妾的孩子长大自然会继承家业,到时候自己的下半辈子只怕更要孤苦。
王氏在纠结之中,居然还想出了一条“妙计”来,她一面假装顺从丈夫,对于外室的事情根本不管。
另一面又派人去打听小妾的身体状况,看看她到底什么时候生育。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小妾的孩子很快便呱呱坠地,生产之日,可巧张富户外出经商。
王氏便仗着当家的身份来到小妾的住处,将小妾刚生产的儿子抱回了家中,然后就给了小妾一笔钱,将她赶出了家门。
二、最毒妇人心
干文传知县得知了张家发生的事情,心中就觉得不对,一面遣手下人继续调查,另一面将张富户和王氏传来了大堂。
干知县上来就问:“前几日发生了一件婴儿被害案,尔等可知情?”
夫妻二人急忙摆手,都说与自己无关,并不知情。
干文传又继续问道:“听说你们最近生了个孩子,那孩子可还在吗?”
王氏一脸有恃无恐地说道:“那孩子是我生的,自然在家中!”
干文传便命人去将孩子带上公堂辨认,不一会儿孩子便带来了,果然是个未满月的婴儿。
可是因为这孩子太小,对于公堂之上的环境害怕,刚刚带来便哭闹不止。
干文传计上心来,一指堂下的王氏说道:“这孩子如此哭闹,你且到一旁给孩子喂些奶。”
王氏这才急忙摆手说道:“我并非孩子亲生母亲,身上并无奶水可喂呀!”
干文传当即面色一沉:“既然你不是孩子亲母,为何刚刚说是你自己所生?”
王氏这才无奈把小妾的事情说了出来,但还是强自申辩:“这孩子虽非我亲生,但也终究是我张家血脉,我对他视若己出,才会说是自己亲生的。”
干文传也不与她辩驳,只是命令张富户把那小妾寻来给孩子喂奶。
那小妾虽然被赶回娘家,但住得也不算远,不一会儿就被叫到了公堂。
干文传便让人把孩子递给她,小妾看着孩子哭闹也极为心疼,急忙要给孩子喂奶。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孩子苦苦挣扎,拒不愿意吃她的奶水!
小妾也大惊失色,担忧地看着孩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于知县冷笑一声说道:“你的儿子早已被人杀了!”说着便面向堂下的王氏,冷冷地又问出了一句:“本官说得可对?”
王氏当场吓了一跳,慌忙解释道:“想必是这孩子离开母亲时间长了,因此与母亲生疏了,不愿意吃她的奶。”
干文传却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也罢,本官就让你心服口服!”
说着干县令一摆手,手下的衙役们会意,从后堂带过来一个人。
来的也是一个妇人,这女人过去接过小妾怀中的孩子,给孩子喂起奶来,这孩子吃她的奶却不哭不闹,与刚才在小妾怀中完全不同。
干文传一拍惊堂木,指着王氏喊道:“王氏,你可认得她?”
王氏此时面如土灰,却仍然是煮熟的鸭子嘴硬:“我……我不认得!”
干文传大怒一声:“好一个大胆的刁妇,抄手问案谅尔不招,来人啊,大刑伺候!”
王氏胆子再大也终究是个普通的民妇,一见刑具摆上了大堂,吓得是面无人色,再也不敢嘴硬,这才把以往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那王氏把孩子抱回家中之后,看着怀中的孩子,先是越看越爱,后来是越看越气。
爱是觉得这孩子越看越可爱,气就是气这孩子终究不是自己所生。
又爱又恨之间,孩子却因刚刚出生哭闹不止,王氏使尽浑身解数也哄不好,一怒之下,当即把孩子摔在地上!
刚出生的孩子身子脆弱,哪里经得住她这样一摔,当场就给摔死了。
王氏一看孩子死了,也是心慌不已,连忙叫过几个信任的手下人,找个没人地方把孩子尸体烧了,然后埋在了附近的小树林里。
可活生生的一个孩子不见了,不但惹人怀疑,就连张富户回家也定然饶不了她,惊恐之下,她又急忙去买了个刚出生的婴儿回来。
那个年代底层百姓生活困苦,赶上灾年荒年卖儿卖女也成了常事,大街上经常有头顶插草之人卖孩子。
刚刚县太爷所叫上来的女子,就是王室所买孩子的亲娘。
王氏也怕小妾找来,发现孩子并非自己所生,于是又派遣家丁给小妾的家里塞上了一笔钱,堵上了他们过来看孩子的路。
就这样,王氏自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等张富户回来,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姓张的本来与那小妾就没什么感情,娶她完全是为了留下子嗣,见如今孩子到手了,小妾是不是被轰回去也就无足轻重,因此上也没有怀疑自己的妻子王氏。
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本来被埋好的婴儿尸体,却被一群野狗扒了出来!又恰巧被路过的乡民看见。再加上干文传这位县太爷,也算得上是为民请命的好官,一番查访之下,还真就找到了王氏所买孩子的亲娘。
最终王氏被判了死刑,等待秋后问斩,小妾伤心过度,再也不愿见这些人,干脆搬离了此地。
张富户最终却落了个妻离子散,想要在纳上一方妻妾,街坊邻居却都知这个人薄情寡性,没人敢再嫁他,最终只能落个孤独终老。
三 母子连心
这个事情出自于元史,干文传的传记中记载他不但断了这件奇案,还有审理过不少案件,连大学者朱熹的后人也审问过。
他应诏参与修《辽史》《金史》和《宋史》,享年78岁,做到过嘉议大夫、礼部尚书。
不过干文传用母子连心一说,就判断新出生的婴儿不肯吃别人奶这件事,多少有些想当然,作为证据略显牵强。
但是母子连心这个事情却是真实存在的,让我们再看另一个故事,就能明白了:
话说在明朝时期,有一个读书人叫周康,此人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但是后来数次科举却皆不能中,只能无奈回乡,开一个私塾做了个教书先生。
他与妻子生了个儿子叫周明,这孩子自幼聪明,不到5岁就把三字经、千字文等启蒙书籍背个滚瓜烂熟,父母对他都十分疼爱。
这一天,周明跟着同村的孩子去河里抓鱼,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的抓了鱼回家,唯独周明依旧是两手空空。
这孩子不甘心,便独自往河中的深处走去,结果一不注意脚下一滑,一头便栽倒在河水里,五岁的孩子也不懂游泳,挣扎几下便没入了水中。
旁边的孩子赶紧回去告诉周康,周康夫妇吓得忙丢下手中的活计,赶来河边寻找。
可是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只在河边找到了周明的尸首。
夫妻二人伤心欲绝,将孩子带回家中准备安葬,可村中有老人嘱咐他们,以他们当地的规矩,像这种早夭的孩子,不能大操大办的做葬礼,今日必须装棺材埋了,否则祸及乡里。
周康夫妇也不敢违逆,就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做了口棺材,将孩子的尸体装了进去。由男人们扛着,就准备上山埋了。
路上,周康的妻子就在那里默默的掉眼泪,眼看到坟地时,她却突然扑到棺材上,大声喊叫,说孩子在棺内求救!孩子尚未死!
旁边的人都以为她伤心过度,纷纷过来劝阻,可是周康妻子却死死扒着棺材不让下葬,一个劲儿的说孩子在棺材里求救,让他们把棺材打开。
周康与旁边的人面面相觑,他们可是没听见什么求救的动静。
可是看自己妻子疯魔般的样子,再想想自己那可爱的儿子,周康只能无奈的叹口气,招呼众人把棺材打开,让妻子再看上一眼。
果然,棺材一开,孩子依旧静静的躺在棺材里,周康急忙抱住妻子劝道:“孩子已经没了,不可能在那里求救的,咱们回去吧!”
妻子却死死拦住他,指着孩子说道:“你仔细看,孩子下葬之时,我在他手中塞了一块玉,此时那玉已然掉在了旁边。而且孩子衣服歪斜,应该是用力所致。这说明周明就是在棺材中有过挣扎求救,你们都没有听到,我这做娘的却听清了!”
周康一见确实如此,于是把心一横,将孩子抱了出来。
抱回家中之后硬灌下去一碗姜汤,又捂上被子蒙了半宿,到了天快亮时,周明居然奇迹般的醒了过来!
原来昨日周明溺水,因为闭气成了假死状态,昨日装入棺材中上山之时,棺材颠簸之下,将憋在喉中的水呛了出来,孩子就醒了。
他拍打棺材却无人答应,棺材里边憋闷就又晕了过去,幸亏周康妻子与孩子心有灵犀,这才听见了周明的求救之声。
由此看来,母子连心一说,古人诚不我欺。
编辑:张墨
责编:林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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