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13日在小区玩耍的豌豆

（我是@法语朱老师，从1993年开始坚持写作。如果你喜欢我的文字，欢迎你点赞、转发、留言，非常感谢！）

（以下文字是豌豆刚满一岁​​​时幼儿急疹发高烧的真实记录）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但我依然不敢回忆那天晚上的场景，但它就像一幅画执拗地挂在我的眼前，只要一抬头，我就能看到刚刚满一岁的豌豆突然浑然抽搐、眼珠上翻、浑身发软，嘴唇发青，嘴角流着长长的口水。那一刻我大脑一片空白，像疯了一样抱起她，大喊着“KEN！宝宝抽搐了！”

2012年 1月29日（幼儿急疹第一天）

今天是大年初七，下午两点，豌豆开始莫名其妙地发烧，没有任何症状，不流清鼻涕，没有咳嗽，嗓子也没有红，只是额头烫烫的。

或许因为纯母乳喂养，已经满一岁的豌豆抵抗力很好，她从出生以来就没有发过烧，再加上没有任何症状，我猜测是书上常提的幼儿急疹，我知道宝宝会连着烧三天，第四天出疹子，第五天就痊愈了。如果去医院没有任何用处，依然要烧三天。

于是，我时不时用水给宝宝擦洗，做好物理降温。发烧并没有影响豌豆的情绪，她依然在床上同我做游戏，笑得像朵方头方脑的灿烂花朵。

1月29日下午六点，豌豆额头变得非常烫，我和KEN用医用酒精加水给她擦拭额头和脖颈。想让她有一点能量，六点半，我开始给她喂奶，迷糊中我还像平时那样给她盖了床薄被。豌豆胃口依然很好，吭哧吭哧吃个没完。照顾了她一天，我很困，昏昏沉沉想睡了，依稀感觉她的脸蛋像烧红的烙铁。

豌豆吃了半个小时奶，饱饱的她情绪很好，时不时抬眼看着我，开始依依呀呀地和我说话。我好开心，以为她感觉好多了。我对隔壁房的KEN喊着：“她现在跟我说话呢。”

此时是晚上七点，我好放松地躺着，突然，豌豆就开始抽搐，我不敢相信一分钟前她还快乐地跟我说话。KEN飞奔过来后看到豌豆的情况后，声音都颤抖了：“啊，她的嘴唇青了！”

自从2007年12月28日我目睹了爸爸因为癌症而离开的那个夜晚，我再也不敢看这样的画面，没想到，时隔四年多，我刚刚一岁多的宝贝女儿就在我的怀里突然丧失了意识。

KEN还比较冷静，他飞快地调了一大碗酒精加水递给我，让我把豌豆脱光光给她全身擦拭，同时，我还死命地掐住豌豆的人中。

因为在人丧失意识到时候，人中是救命穴位。然后，KEN火速给当医生的奶奶打电话求助。

我左手大拇指死死掐住豌豆的人中穴，右手里的毛巾在豌豆的小脑袋、脖颈、小身子上前前后后地擦。我一遍遍地呼喊她，尖利得完全听不出是我的声音：“宝贝，挺住！宝贝，坚持住！妈妈在这里，宝贝，不要离开我们~~”

我忘记了流泪，甚至忘记了恐惧，我只是一遍遍地喊着她，不停地擦拭着这小小的身体，这个大胖丫头软软的，小手发青，紧紧地攥着，她此时显得如此小，如此无助，就像她刚刚生下来时那么弱小的一团。

奶奶很冷静，在电话里告诉KEN不要紧张，这一切症状都是由于高热造成神经系统的紊乱带来的，只要我们快速降温宝宝就可以恢复。住在几公里之外的她马上就会赶过来，在这段时间，我们一定要抓紧一切时间为她降温。

KEN冲回来，他来不及再拿一块毛巾，就直接用手舀起酒精泼在豌豆的身上。床已经湿了一大片。

KEN看到豌豆嘴边长长的口水，很担心她刚吃完奶发生了呕吐堵塞气管会造成窒息，就把手伸进她嘴里，想让她吐出来，没想到，她牙关死死地咬住爸爸的手指，根本掰不开了。KEN那一刻连疼痛都忘记了，就让女儿死死地咬住她的手。

豌豆开始发出“哼~哼~”的声音，她还是没有意识，我不敢看她的眼睛，那一刻，我怕我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

KEN告诉我，她眼珠还是上翻的。我继续为她擦拭，一遍遍喊着她，心里默默地求着天上的爷爷和姥爷，保佑孙女和外孙女醒过来。

我们为她降温很快发生了效果，豌豆开始冷得打哆嗦，我抓起毛巾被紧紧地裹着她，不再擦拭她，但指甲还在狠狠地掐着她的人中。我开始唱《小豌豆之歌》，这是KEN专门为女儿写的歌，豌豆从小听我们唱过无数遍，在她哭闹烦躁的时候，只要听到这首歌，她马上就会安静下来。我想起这首歌，不知道能不能唤醒她。

我的声音都变了，这么熟悉的旋律我竟然也唱跑调了，KEN跟着我一起唱。忽然，豌豆的眼珠开始一点点地转动了，当奶奶和大伯进来的时候，豌豆可以微弱地哭出来了，她的眼睛慢慢恢复了正常。

一贯以冷静著称的奶奶此时也脸色苍白，她坐在孙女身边，拉着她的小手，说：“奶奶来看小豌豆了。”突然，豌豆大哭了出来，平时我们听到她这样的哭声都烦得不得了，但此时此刻，这声音简直是天籁。所有人长长舒了口气：豌豆被救过来了。

我为豌豆穿好衣服，紧紧地抱着哭泣的她。奶奶带来的退烧药泰诺给她服了下去，又在她额头和后脖颈贴上退热贴。我看了墙上的挂钟：晚上七点四十五分。

经过这么一场折腾，豌豆精疲力尽，她迷迷糊糊，眼睛怎么也张不开了，不一会儿就在我怀里睡着了。我抱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就像捧着全世界都不换的珍宝，我一遍遍亲着她依然烫烫的脸颊，对她低语：“豌豆真棒！豌豆挺过来了！”

2012年1月29日的晚餐是是九点半才吃上的，因为心慌意乱，以做菜超级美味著称的大厨KEN做出一碗超级难吃的荷包蛋汤面，我稀里糊涂填饱了肚子。

奶奶和大伯陪着我们很久，看豌豆睡熟了，情况也稳定了，他们走了，临走前，告诉我们小心半夜她可能又会烧起来。

豌豆大伯走后，我才发现自己这一晚上一直披头散发，披着睡衣穿着秋裤光着脚踩着皮鞋。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小胖天使终于从鬼门关走回来了，她现在安静地在我怀里沉睡。虽然今天晚上她还会烧起来，但我们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不再害怕了。

1月29号的夜晚好漫长，这是2007年12月6日我爸爸被下了病危通知书那个夜晚后，我度过的第二个难眠之夜。

我一直抱着熟睡的豌豆，隔几分钟就为她换一换敷在头上的冷毛巾。我静静地看着发烧的她，她的睡态好沉静，高温把她的小脸烧得红彤彤的，像两朵美艳的花朵。此时的豌豆真美啊，但我一点也不希望看到这么美的她。

我让KEN抓紧时间睡觉，我们必须有一个人保存好体力，好接替几小时后疲惫的我。KEN在沙发上铺好简单的床，他躺下后，强迫自己睡觉，但终于安静下来的他脑中一遍遍放着电影，豌豆不停地抽搐和眼球上翻的画面像惊悚片一样惊吓着他，KEN怎么也睡不着，他希望和我聊聊天。

KEN说他的食指被豌豆咬出了深深的一个坑，到现在才感觉到疼得钻心。深夜一点了，我们家的灯还燃着，睡不着的爸爸和抱着高烧女儿的疲惫妈妈，一家三口，感觉如此相依为命。我对KEN说：“亲爱的，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抱着你。”

快深夜两点了，忙碌惊恐后的KEN终于发出重重的鼾声。我一直没有睡，还是用那个不变的姿势抱着豌豆，不停地抚摸她的小手，亲吻她的脸蛋，每隔几分钟为她换一条湿漉漉的毛巾

整个小区毫无声息，外面黑沉沉的，塞满墨汁般的寂静，我大张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女儿一秒钟。我想起爸爸妈妈说过，在我们很小的时候，有一个晚上，我和哥哥同时生病了，他们一人抱一个，整整坐了一夜。到今天，我才明白了他们那个晚上多么不容易。

凌晨三点，豌豆的额头没那么烫了，我用插耳孔的体温计测了一下，38.3°，放心了。我对醒来的KEN说：“你回床上好好睡吧。我把她抱到床上睡，我也可以躺一躺。”

这个晚上我其实一共只睡了两个半小时，其间还不停地惊醒，每隔十来分钟就神经质地摸一下豌豆的额头，发现没那么烫就继续睡去。今天晚上的睡眠破碎而断裂。

2012年1月30日（幼儿急疹第二天）

一大早，我发现KEN的脸色很难看，他昨晚承受了太大的压力，估计一夜也没有睡好。奇怪的是，我竟然精力充沛，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一点也感觉不到累。

我让KEN继续睡觉，把豌豆交给我。我照顾着女儿，还抽空用婴儿煲为她煮上白粥。这一天，豌豆脑门和脖颈上一直贴着退热贴，她蔫蔫的，再也不说话。

中午时分，豌豆感觉好一些，坐在床上，不声不响地玩玩具。我们把她放在婴儿床里的时候，她根本站不住，两腿不停地颤抖。

让我们很着急的是，烧成这个样子，她却根本不喝水。我们从小区里一个妈妈那里得知，可以去社康中心要一只5毫升的去掉针头的针筒，注入水后，硬给她打进嘴里。

让那么爱女儿的KEN强行给她灌水真是件痛苦的事情，但我们别无选择，我抱着扭动不停的她，KEN一筒一筒把水注到她嘴里，她大哭着被迫咕嘟咕嘟喝了不少水。过了不久，再量量体温，降了下来。

晚上十点，豌豆大哭着，用食指指着我，要吃奶。但她刚吃完退烧药，两个小时内不能吃奶。我看着哭得满脸泪痕的女儿却什么也不能做，心痛得揪成一团。

KEN抱着她，等她哭累了就睡着了。我忽然没有什么事情做了，那一刻困倦像山一样向我压来，从昨晚到现在，我只睡了三个半小时，现在豌豆情况稳定了，我再也顶不住了，连衣服都没有脱，倒在沙发上，呼呼睡过去。醒来已经是1月31号凌晨两点半。

2012年1月31日（幼儿急疹第三天）

豌豆发高烧这几天，总喜欢牢牢抓着她最喜欢的那条红黑格子床单，吃奶时睡觉时甚至是换尿布时，她都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拥着这条床单。对于病中的她来说，这条床单是不是变成了相依为命的小伙伴？

1月31日，她发烧第三天情况开始好转，虽然人还是蔫蔫的，可体温没有那么高了。我给她吃清淡的米粥、面汤，希望她大量摄取水分。她精神头好一点的时候，我们把她放在婴儿床上，从前生龙活虎的她如今竟然站在那里腿都打晃，我们赶紧抱她坐到大床上玩不费力气的游戏。

今天中午，阳光灿烂。因为照顾高烧的她，我已经两天半没有出门了。我抱着穿得暖暖的豌豆出门晒太阳。

小区里的人们都很奇怪从不怕冷的豌豆今天穿得那么多，也看出来豌豆蔫蔫的，才知道了身体那么好的第一次豌豆生病了。

我抱着她站在凤凰木下，听着稀疏的鸟鸣，感受着暖暖的阳光打在脸上，几天来的疲惫和紧张一点点融化了。

2012年2月1日（幼儿急疹第四天）

累了几天的KEN突然有生病症状，他脸色苍白，因为严重缺觉他血压升高，头很疼。我让KEN好好睡觉，做好早餐喂豌豆吃完后，推着她去呼吸新鲜空气。

一条小径旁的高墙上开满桔红色的炮仗花，恣意疯狂热烈。我第一次认识炮仗花是在海南那所大学时，那座露天电影院外墙的炮仗花每当春节临近时就疯了一样地开放。这么多年过去了，很难见到炮仗花的身影了。我从地上捡了两朵仍然怒放的花递给豌豆，她的小胖手一直牢牢地攥着花，就这样安静了一路。

下午，奶奶大伯来看望，豌豆精神状态好很多。有奶奶陪着，我终于可以从15:30-18:00睡了大大一个好觉。

今天上午睡了很久的KEN也恢复了体力，生病症状消失了。照顾生病的女儿就像打一场艰难持久的战役，要体力要毅力还要保证自己千万不要倒下。

19:00左右豌豆极烦躁， 声嘶力竭地哭，还满床打滚，我们为她擦身的时候突然发现她后背起了一片红红的疹子。我们如释重负：原来她的发烧就是传说中的幼儿急疹，我们知道她很快就可以痊愈了。疹子出来了，烧就完全退了。20:50她吃奶睡着，这一夜她睡得极安宁。

在我最累的时候，喜欢一针一线地缝点什么，这让我非常放松。豌豆的烧终于退了，我终于有心情坐在灯下，拿起刚收到的巧尼熊睡袋，把系睡帽的扣子拆下来，缝在她一件粉红毛衣上：原来的扣子太小了，这件毛衣总也扣不住。现在这五个拆下的白扣子缝上去后，妥帖合适。我的又一件作品完成了。 ​​​​

2012年2月2日（幼儿急疹第五天）

她后背的疹子越来越明显，胸前也蔓延了一些。虽然烧退了，但是她没有精神，经常蔫蔫地趴在床上，只能吃一点白粥、面糊。因为从书中知道宝宝从幼儿急疹中完全恢复大概要一周的时间，所以我们并不焦虑。

豌豆生病完全好了后，小区里的妈妈们奶奶们陆续都知道豌豆发烧到四十来度竟然没有去医院的事情，她们都惊叹地说出差不多的话：“你们的胆子可真大啊！”

我们之前听说过小区里一岁多的毛毛发烧后去医院被强制进行各种各样的检查，自费花掉三千多块；另一个三、四个月的宝宝只因为普通的感冒去医院就被同样地检查，自费花掉四千多块。

从什么时候起，医院已经变成了吞钱不眨眼的虎狼之地？如果豌豆在大年初七的夜晚被急吼吼地送去医院，我们很清楚她将面临什么：脑部CT检查，心电图......还有蜂拥而来的可怕的抗生素。

其实只要有点常识就应该知道，幼儿急疹是不需要上医院的，只要注意物理降温，多喝水，吃清淡的食物，熬过72小时的发烧，宝宝第四天出疹子后第五天自然会痊愈。

我们小区里有一个极紧张焦虑的妈妈，她的宝宝比豌豆小两个多月，因为紧张，她让宝宝注射所有的疫苗（免费的和自费的）；只要宝宝有一点不舒服，就轮番跑到好几家医院就诊。前些日子她的宝宝发烧，她把孩子带到医院，医生二话不说就给宝宝打了几天的抗生素，第四天，宝宝出了疹子，烧完全退了，这才知道宝宝得了幼儿急疹，那些抗生素白白打进孩子的身体。

我知道这件事情后很难过，这样的医生，这样的妈妈，可怜的孩子......最可怕的是，这个孩子的情况绝对不是唯一的。

豌豆的小袜子、头巾、鞋子到货了，好几双袜子上是小草莓图案，可爱娇憨；KEN一直希望女儿是戴头巾穿背带牛仔裤的帅帅姑娘，这堆漂亮的头巾让人欣喜：粉色的HELLO KITTY，黄色的大嘴猴，藏蓝色的小花……一双鞋子是棉布的，一双是粉色的软底小皮鞋。小小的鞋子摆在爸爸的大球鞋旁，让人怜爱。 ​​​​

（待续）

（图片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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