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壮年的白植伟在温州鹿城开了一家工厂,妻子傅女士五年前在温州华山友好医院生下一个儿子,取名白小凡。
如今的他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然而近年来总有一个阴影笼罩在心头,每次他带着五岁的儿子出门,就有人在背后说:“你儿子怎么不像你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回到家的白植伟反复打量儿子的容貌,他是越看越觉得不像,难道“白小凡”真不是自己亲生的,白植伟心里犯了嘀咕。
儿子长得与自己反差巨大,这可能是所有父亲最难接受的事情,于是他就瞒着妻子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结果令他大吃一惊,鉴定结果显示,养了五年的儿子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
白植伟和儿子白小凡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白植伟第一反应就是怀疑妻子傅文娥背叛了自己,然而后续事情的发展却远远超乎了他的意料。
孩子也不是妻子亲生的
做完亲子鉴定之后,白植伟怒火冲冲地赶回家,一看到妻子,就将鉴定报告扔到了她的面前,质问她是不是在外边养了小白脸。
妻子感觉莫名其妙,听到丈夫的指责,当场流下了眼泪,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任劳任怨帮你打理生意,家里的事也要处处操心,你竟然怀疑我?”
傅文娥泪眼模糊地说道:“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如果你不信,我也可以去医院做亲子鉴定。”
傅文娥一路上十分的忐忑,她觉得这件事迷雾重重,这孩子不是丈夫的,又怎么会是我的?可是如果不是我俩的,又能是谁的呢?
带着心中的疑惑来到鉴定中心,结果却让一家人大跌眼镜,养育了五年的儿子与傅文娥也不存在亲生血缘关系。
白植伟、傅文娥和养了五年的儿子
真相清晰了,可是天却塌了,傅文娥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真的确认抱错了,还是难以接受,毕竟这个孩子是自己一点点养大的。
小凡不是自己的孩子,那自己的亲生孩子在哪呢?白植伟夫妇分别喊来了自己的父亲母亲,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准备开一个家庭会议,来对小凡的成长做一次复盘。
一家人开始努力回想孩子出生之后的每一个细节,可孩子在家里一直是各种宠爱加身,从来不会让他一个人乱跑。
越想越蹊跷,直到母亲提到一个细节,孩子在一个时间曾离开白家人的视野,那就是刚出生的时候,这个时候孩子也最容易被抱错,因为刚出生的孩子特征不明显,一个疏忽可能就会出现纰漏。
白植伟回忆道,孩子出生第三天,在例行洗澡的过程中,回来的时候身上的牌子不见了,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是医院给孩子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抱错了孩子。
白植伟连忙驱车前往孩子出生的医院,温州市华山友好医院,听到这一消息,医院院长也十分的紧张,因为这是错换了别人人生的大事,马虎不得。
于是医院立刻调出了当年的资料,那段时间医院产科共出生了12名孩子,医院就对这其中的六名男婴进行排查。
在排查过程中,一旁的白植伟只看了一眼,就让工作人员停下,并说道:“别翻了,肯定就是这个了,你把资料给我打印一份吧!”
白植伟为何一眼就断定该男子就是小凡的亲生父亲?因为自家儿子小凡和照片中的黄乾武长得简直一模一样,活脱脱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事情有了眉目,那自己的孩子是不是真的在黄乾武家呢?想尽快得知结果的白植伟赶往黄乾武家。
谜案揭开,互养对方孩子五年
白植伟经过多方打听来到黄家,一见面,开口就让黄乾武大吃一惊,感觉这人有毛病,因为白植伟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儿子不是你儿子,你儿子在我家呢。”
黄乾武
而黄乾武觉得这个不速之客,开口就说孩子被抱错,简直是对自己家庭的破坏,老实本分的他过去并没有什么风流债,他觉得突然造访的白植伟莫名其妙。
面对白植伟见儿子小辉的要求,黄乾武一口拒绝,因为他无法接受的是自己养了五年的儿子突然就成别人家的了。
白植伟也没有过多解释,拿出了DV,给他播放自己拍摄的小凡吃玉米的情景,看完视频后黄乾武傻眼了,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难道真换错了。
视频画面在黄家夫妇的心中久久萦绕,挥之不去,黄乾武觉得自己平静的生活就要面临巨变了。
黄乾武的妻子陈佩佩说:“本来觉得突然造访的白植伟是在胡言乱语,或者单纯是疑心重,看完照片后她大为震撼,因为画面中的孩子处处透露着黄乾武的影子。”
虽然画面中的孩子很像黄乾武,但是陈佩佩认为这并不能确定孩子抱错了,因为自家儿子小辉和自己长得也很像。
黄乾武和白小凡对比照
这时候听到消息的黄乾武母亲,爆出当年的一个小细节,那就是自家孩子出生第二天,孩子的鼻梁突然变高了,黄家人对此都很疑惑,就去问护士长这是怎么一回事。
护士长解释说:“你家孩子晚上出生的,孩子刚出生都有一层胞衣在上边,早上洗了澡就洗掉了,胞衣一洗,他就会自然膨胀,孩子变漂亮了不好吗?”
作为孩子的奶奶,虽然有疑惑,但经护士长这么一说,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真相在一点点逼近,黄乾夫妇再也无法逃避,于是就决定带儿子小辉去做亲子鉴定,最终结果显示,两人与儿子黄小辉并不存在亲生血缘关系。
这一消息对于二人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两人站在门口踌躇不定,觉得事情的发展太快了,也太过出人意料。
陈佩佩回忆说:“那天都不知道自己咋回来的,好像所有的事、所有的人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两个家庭互养了对方孩子
那么孩子真的被抱错了吗?为了揭晓这个答案。十天后,白家和黄家正式集合在一起,进行了交叉亲子鉴定,最后结果显示,孩子确实是抱错了,他们互相养了对方的儿子五年。
不是亲生胜过亲生
竟然事情已经发生,那么下一步就是商量孩子的抚养事宜了,到底是将错就错,还是让孩子回归到原来的家庭,这是一个十分艰难的抉择,怎么选都是一件残酷的事。
白植伟觉得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趁孩子还小,长痛不如短痛,不如赶紧换过来,也许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白植伟态度坚决,并表示:“即便是偷,也要把孩子偷回来,感情深不是借口,血缘关系高于一切。”
黄乾武的父亲得知这一消息,对儿子说:“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自己捧在掌心来疼的乖孙子到头来不是自己的。”他无奈而又无法接受。
这件事无疑是硬生生地从完整的家庭中撕开一道口子,黄乾武舍不得,他向白家提出:“不管怎么样,自己养了小辉五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份感情确实真真切切,是不掺假的,如果贸然让两个孩子去到新的家庭环境,对孩子的心理状态影响很大。与其这样割裂两个孩子的成长轨迹,不如将错就错下去,让两个孩子做兄弟多走动,18岁时让他们自己选去哪里!”
黄乾武夫妇和养子
对于这个提议,白植伟意见很大,坚决反对,他觉得两个孩子虽然看起来都十分的活泼可爱,这五年两家人付出的爱也都是相似的,但是孩子现在还小,及早换回来对两家都好,一直窝着这个心结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白植伟的坚定态度打消了黄家人留下孩子的想法,而唐突生硬的交换,毕竟会给孩子造成恐慌,双方于是就决定先相互走动来给孩子建立亲密关系。
黄家在乡下镇上,事情传开没多久,就有好事者拿此事逗小辉玩,说他:“你不是你爸妈亲生的,你亲爸过两天就来接你了。”
每次听到这种话,原本活泼爱玩的小辉就会涨红脸和人争辩,每天夜晚家里还会传来一阵小孩的叫喊声,小辉说梦话嘴里叫着“妈妈”,陈佩佩每次听到这,原本悲伤的心,就变得更疼了。
黄乾武也开始变得犹疑不定,一再的推迟交换时间,面对黄家的犹豫,白植伟力排众议,将孩子小凡送去黄家,让孩子跟他们培养一下子感情,住几天后再将两个孩子接到自己家。
晚饭时,刚从爷爷家回来的小辉发现家里多了一个小孩,妈妈告诉他:“这是来自温州的弟弟,你的小兄弟,你俩要好好相处。”
小凡和小辉
夜晚,两个孩子睡在一张床上,陈佩佩呆呆地看着,心如刀绞,她真心想对亲生儿子小凡好,可是五年的相处令她对小辉更有亲近感。
就当急不可耐送孩子去黄家的白植伟回到家,推开门的一瞬间,内心像吃了苦瓜,房间里毫无生气,这时候他才意识到每天喊他爸爸的小凡走了,白植伟妻子更是搂着丈夫哭了起来,五年的感情不是轻易就能断绝。
重建亲情,并非易事
接下来的事情更出乎了双方家长的意料,原本开朗活泼的小凡到了黄家变得沉默寡言,陈佩佩说:“他有时候很想上厕所,但是却不愿意跟她说,自己哪怕开个灯,出气声音大了一点,他都会害怕。”
陈佩佩觉得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的拘谨和对自己的陌生让她难以接受,而如何向他解释目前复杂的情况也是一个大问题。
小凡来到黄家第二天,每天睁开眼就喊着找妈妈,任陈佩佩怎么哄都哄不好,无奈之下只能将他带到超市买玩具和零食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小凡的生母陈佩佩
即便是好吃的好玩的也难以让他停止哭泣,他的心里都是自己原来的妈妈。
一天,两个孩子在玩耍中打了起来,陈佩佩抱起了亲生儿子小凡,黄乾武抱起了养子小辉,就在两人情绪稳定后,养子走到陈佩佩身边,对她说:“妈妈你不再只疼我一个人了。”
养子的话像根针一样扎在了陈佩佩的心上,她越来越不想去面对两人就要分开的事实。
而当白植伟如愿以偿的将亲生儿子小辉接到家里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对养子的感情远远的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他看着眼前这个不会喊他爸爸,甚至是不愿意开口喊他一声“叔叔”的亲生儿子,白植伟的眼眶湿润了,他突然意识到他对养子五年的感情不是一句血缘就能轻易替代的。
一周的感情培养结束后,双方都询问孩子是否愿意去到亲生父母家,随后,两个孩子天真的回答让人心疼,更让做父母的揪心不已,因为他们的回答都透露着深深的不情愿。
两个孩子都更愿意呆在养父母的家,五年的生活已经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亲生父母这一周对他们的好,并不能让他们安心呆在亲生父母家,他们的眼里只有自己喊了五年的爸爸妈妈。
白植伟与养子告别
可是意外的亲缘发现可等不了过久的感情培养,因为过久的拉扯只会不断地伤害两个家庭,也许抛下过去,美好的明天才会来到,于是两家人决定狠下心彻底换回孩子。
到了出发的那一天,双方父母都采用了善意的谎言来带亲生儿子走,陈佩佩为了不让孩子有所察觉,孩子的玩具衣服什么的她都没有收拾,就是怕孩子怀疑。
然而走的时候,,孩子依然是哭得撕心裂肺,还抱住了陈佩佩的大腿,对她哭喊道:“妈妈、妈妈,别送我走。”
陈佩佩不断地安抚孩子的情绪,他才同意跟着走,走的时候他对陈佩佩说:“妈,你要早点来接我啊!”
对于白家夫妇和黄家夫妇来说,这可能是他们对孩子撒过最大的谎了,两个家庭也不知道这次分别,再见面要到什么时候。
提起诉讼,获赔九万
之后的半年,血浓于水并没有让他们得以与孩子重建亲密,两个孩子的心理状态都出现了显著的问题。
白植伟妻子傅文娥
原来乖巧懂事的小辉来到白植伟家后,经常性的烦躁,还会时不时地有暴力倾向。原来淘气调皮的小凡,在黄家则是变得内向腼腆,偶尔半夜会在睡梦中惊醒,哭也不敢大声哭。
陈佩佩一直绞尽脑汁地想要哄孩子开心,孩子却不愿向她展露过多的笑容。
临近小凡生日的时候,陈佩佩问他:“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都想谁来啊?”
他低着头不吭声,陈佩佩又问:“想不想温州的爸爸妈妈来啊?”他不敢直视陈佩佩,过了一会儿,小凡小声说道:“你可以打电话让他们来吗?”
两个家庭都抱回了孩子,可是却又给两个家庭带去了难以释怀的伤害,因为五年的情感,不是铅笔留下的痕迹,用一块橡皮就能轻易擦去。
根据双方的约定,他们将在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到自己养育了五年的孩子,因为中途一旦见面,很容易令长久的感情重建化为泡影。
黄乾武夫妇
希望两个孩子最终都能消除阴影,彻底融入自己本该在出生那一刻就生活其间的家,也希望四位家长能抚平孩子心灵的伤痛,让孩子健康茁壮成长。
而对于涉事的温州友好医院,两家人一合计决定拿起法律的武器来伸张自己的权益。
2010年4月,白植伟正式提起上诉,要求友好医院赔偿他们包括精神损失在内的赔偿费用36万元。
温州友好医院在法庭上表示,当时原告既然发现了婴儿的外形存在差别,为何没有第一时间要求医院查明,孩子五岁了来到医院说孩子抱错了,医院也没有逃避责任,立刻组织工作组,帮忙寻找他的亲生儿子,医院可以赔偿,但是需要重新审定金额问题。
最终法院认为,每一个产妇在住院期间,医院都应该确保孩子的安全和身份认定,因为医院的过失导致两个家庭骨肉分离五年,于是判处温州友好医院赔偿原告精神损失费、亲子鉴定费及其他费用共9万元,并出具书面的道歉信。
白植伟
因为医院一次的疏忽,给两个美满的家庭带去深深的撕裂,好在两个孩子都在五岁时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家庭,相信后续只要父母不断地付出爱和温暖,孩子终会接纳各自的亲生家庭。
关于这件事,不免让人想起“错换人生28年的姚策”,28年后发现时,早已物是人非,身患严重肝病的姚策最终也不治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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