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剪纸图案中的类比认识
区别于成年人类智力(有指向)的思维方式,精神分析学家们在研究儿童最初的语言和思维的时候曾经提出过另一种重要的思维方式:即无指向的思维,这种思维方式是潜意识的,即它所追求的目的和试图解答的问题并不在意识之内;它不适应于现实,而是为自己创造一个想象的梦想世界。这种无指向的思维主要靠形象发生作用而且它通过间接的方法表达它本身,借助于符号与神话来激起产生它的感情。当成年人类有指向的思维发展越来越比较严格地受到经验法则的支配时,另一方面,无指向的思维则服从于整个特别法则系统(象征主义和直接满足的法则)。民间美术创作中意象化的思维方式,就体现着人类童年无指向思维的特征,无指向思维在民间剪纸中体现为人类以自我为中心与自然之间的直接类比。文化人类学的奠基人维柯把人类思维的这种原初状态的根本特征定为“形象”思维和“以己度物”。
民间老百姓的意象思维,最基本方式就是类比中的形象思维。由于人类原初的思维是以形象作为思维认识的材料和手段,因此,这种思维的主体性、主观性很强,从而形成了感性思维的“以己度物”的特征。在《新科学》卷二里,维柯提出一条“要素”说:“由于人心的不明确性,每逢它落到无知里,人就把他自己变成衡量宇宙的标准。”维柯把原始思维的根本特征定为“形象”思维和“以己度物”是很有见地的,“形象”是这种思维的本质,“以己度物”则是认识方式。据此,可以认为人类的原初思维必然注重形式、形象的类比,通过类比去认识和说明并把握对象的本质与特征,因此,“比喻”、“拟人”就成为人类最早表达自己印象的方式。通过一系列类比的心理活动,人们“通过把自己变形成事物,也就变成了那些事物”,从而达到“由我及物”再“由物及我”和“物我两忘、物我同一”的境界。
民间生活中关于两性婚爱繁衍的主题,选择类比的方式表达已相沿久远,比如用鱼象征女性的方式,讲穿了,似乎十分简单。从表象来看,因为鱼的轮廓象征女阴;从内涵上来说,是因为鱼的繁殖能力极强。人类用鱼来指代女性,首先表现了他们对鱼的羡慕和崇拜。这种羡慕是对鱼类旺盛的生殖能力的羡慕;原始人类浑沌初开,人兽之间尚无严格的分野,由鱼及女阴的相类联想,引发出他们的一种模拟心理。经过与鱼生殖能力的比照,远古先民尤其是女性,渴望对鱼的崇拜能起到生殖功能的转移作用或者加强作用,即能将鱼类的旺盛的生殖能力转移到自身,为此,远古人类以鱼象征女性生殖器,用以祈求人口繁盛。鱼,由此作为女性的指代物频繁出现在原始艺术和民间剪纸之中。另外,在表达婚爱繁衍主题的剪纸中常见的莲花等植物纹样,也是女阴的类比象征。从表象上来看,花瓣叶片、某些果实可状如女阴之形;从内涵上来说,植物一年一度开花结果,叶片无数,具有无限的繁殖能力。所以,远古人类将花朵盛开、枝叶茂盛、果实丰盈的植物实行崇拜,以祈求自身生殖繁盛、繁衍不息。郭沫若在《释祖妣》一文中,以“蒂”的初字是“帝”、“帝”本是花朵全形为例,认为崇祀植物是古人生殖崇拜的一种表现。选择植物作为生殖崇拜的对象从根本上说就是人类的类比心理使然。
再有如用盆、盘示母体或与孕育相关的习俗在晋朝就有,如晋?干宝《搜神记》卷十四云:“高辛氏有老妇人居于王宫,得耳疾历时,医为挑治,出顶虫大如茧。妇人去后,置之瓠篱,覆之以盘,俄尔顶虫化为犬,其文五色,因名盘瓠。”南宋?吴自牧《梦粱录》卷二十云:“如孕妇入月,期将届,外舅姑家以银盆或彩盆,盛粟秆一束,上以锦或纸盖之,上簇花朵、通草、贴套、五男二女意思,及眠羊卧鹿,并以彩画鸭蛋一百二十枚、膳食、羊、生枣、栗果,及孩儿绣彩衣,送至婿家,名催生礼。”可见此处的盘、瓠、盆甚至耳穴,具有着非同一般的功能,其彼此之间的可置换性决无疑义。据此,我们也就可以明白地说明民间剪纸中诸如“双猫卧盘”、“鱼卧盆”、“蝴蝶扑莲瓶”等主题图案中所携带的婚姻生育意象了,这些意象符号的排列都非常整齐有序:猫、虎、鱼、鸟、鸡、蝴蝶喻男,菊、莲、牡丹、蛙、盘、碗、瓶喻女,喻孕妇,都是明显而易指的。这里,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人类所选择的女性或孕妇的象征物,如鱼、盆、花木,大体上循着象征女阴→象征女性→象征孕育等这样一条脉络演进。这当中,既有从人的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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